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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默】孤独星球

*主雁默，微俏默 

*题目与文章沾边不多，剧情需要的一切学术知识皆为作者乱编

*ooc有，文笔较差，请谨慎观看

*第一次写鸿儿和师尊，祝我的师徒cp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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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官鸿信的飞机刚到羽国，远远就在人山人海中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头银发长而飘逸，百八十颗珠子串成的念珠在手里来去自如，每隔十秒望一眼机场屏幕上飞机行程的情况，频繁地像是一只正在琢米的小鸡。

头顶似乎有一片乌云正在缓缓凝聚成形，上官鸿信面无表情地戴上墨镜，俊逸面庞被遮去大半。

打定了主意要无视眼前画面，他正想绕远路离开，那白色身影仿佛抓住了目标似的，飞一般似的精确拦在了自己面前。

手中的行李箱本来滑得好好的，硬生生被来人突兀阻了去路，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咯吱一声巨响，以一个重力加速度往前倾斜。

上官鸿信一口气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干脆就任由行李箱倒在地上，巴不得直接砸在他那位好学弟的脚上。

俏如来灵敏地收回右脚，转念又牢牢抓紧了行李箱的把手。抬眼时明显感知周遭气压低了许多，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

“老师上午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俏如来一脸认真，念珠的转动在手中停止下来。

！

开门见山，语言精练易懂。没有任何前戏与寒暄，突如其来的信息将上官鸿信震得有些发愣。

俏如来还在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那串珠子又开始啪嗒啪嗒响着，他听得有些心慌。

尽管内心慌得一x，上官鸿信仍压下那蠢蠢欲动想的念头，可双手分明暗自握紧了衣袖，褶皱七零八落地攀附在深红色衣纹上。

自己都被“抛弃”了，何必走回去热脸贴冷屁股。

他心里最后一丝倔强如此。

上官鸿信十五岁时孤身前往中原留学，十八岁“如花似玉”的年龄在大学里选择了天文系，看似吃香实则头秃的学科。但他生来天赋异禀，别人花上三年五载才能学懂的东西于他不过热身的小儿戏，二十岁时便破例入了学院里鼎鼎有名的教授默苍离麾下深入研究。

他还未见过默苍离时便听说过他。

这位教授在学院里的风评似乎还不错，教学严谨，慕名而来的人有许多，可似乎从未有学生能在他身边待上一年，朋友也只有那位医学系的杏花君教授。

评论的对立面便指出他待人冷漠，话少得可怜，毒舌属性被天运点满，一旦开口往往便是杀人诛心不留迹。

所以这于上官鸿信而言是个颇为有趣的挑战。

他选在踩点前往办公室报道。那是个乌云密布的阴天，云层低得仿佛下一刻即将坠入大地，闪电在其中若隐若现，他气势磅礴踏过雨水纷飞的走廊，步伐沉稳又飘逸，仿佛要被风吹起来一般。

而少年人那分藏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在推开门时，便如同天空乍然的天晴而云消雾散。

———默苍离正取下鼻梁上悬挂的浅色边框眼镜，那幅皮相并无过多岁月的斑驳，是出奇的标致，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是若有若无的勾人，往深了看却是十足的压迫，眼角三分沉着，一副不近人情的冰山脸还带着些稚气，但二者的结合似乎格外令人顺眼。

上官鸿信显然怔住了，手搭在把手上又拧了拧，以为自己开了个假门。

那位教授寻着声源轻飘飘地抬起眼来，不带一丝感情痕迹，冰冷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薄唇轻启：

“你再晚一秒钟进来，我就要考虑你是否有被雷电在半途击倒的情况了。”

他们人生中第一句对白便是这样的开头。

虽说并不是什么令人感动不已的问候，可那冷冰冰的语气却仿佛丘比特的箭准确无误射入上官鸿信胸腔内，令他从此心荡神摇，没事儿总会在脑海里回想初见的情窦初开，即使那与怦然心动的画面八辈子都打不到一杆。

时间一天天过去，凭借上官鸿信一贯的热情洋溢与坚持不懈，师生二人相处得也很不错，有几次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时震惊了学院不少人。

研究的进行也很顺利，在国际上也崭露头角，不出意外的话将在试飞过后进行正式启航，在浩瀚无际的宇宙内徜徉游离，探索人类从未突破的领域。

这正式的任务自然落在师生二人身上，可陌生的旅行真正放在眼下时反而令两人有了罅隙。宇宙旅行风险指数极高，默苍离身子骨孱弱是不争的事实，行驶途中遇见什么意外，为了任务的进行，他的生命状况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默苍离在这方面似乎并无怨言，反而较以往更加沉着，仿佛那是他生来就注定好的命运，他所需要做的便是跟着命运的蓝图而终结一切，在万千星光中化为其中一点。

上官鸿信自是不答应，甚至在会议上直接离场。

他不放弃任何机会作抗争，未曾想自己的反对申请书前脚才交上去，后脚自己便被移出了名单，一个新名字顶替了他原先的位置，自己由核心人物再到弃子须臾不过眨眼时间。

唯一庆幸的是任务最终成功进行，飞船安全返回大气层。

师生二人从此在科学界声名大噪，享尽声誉。

想至此，上官鸿信打量他的眼神复杂了些许，生生压下心中不悦，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深沉：

“那又如何，如今他的学生只有你一人，千里迢迢来找我难道只是为了多一份伴手礼？”

俏如来的目光只在他微微发颤的指尖上停留了一会，看破也不点破：

“老师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脑子，有部分记忆缺失，杏花医生说得让他多看看以前的人，也有利于记忆的恢复。”

“那为什么偏偏来找我？”

“嗯..说到熟人这方面...学长难道指望另外几位墨家的老师能对教授的恢复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忙吗？”

俏如来抛下一个致命的回答。

上官鸿信难得吃了瘪。

老师教导的学生一向在口头上都很占据上风。

不过他有预感，那几位老师在得知消息后一定会在医院楼底下欢快地拉手跳舞，默苍离则会一脸冷漠往楼下泼一盆凉水，下一秒开始找呼吸机。

好在他这位学弟也算审时度势，给他下台阶做的铺垫足够充分，所以一边嘴硬一边拖着行李箱重新上飞机的上官鸿信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天空正泛着鱼肚白，一点落日的红晕将整片天空渲染得有些浪漫绚丽，这令他想起了天稍稍热时老师鼻尖翁出的一点薄汗，若有若无的红晕使得他比平日似乎看起来多了一些人情味。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回羽国了？”

上官鸿信冷不丁问向旁边的俏如来。

“飞机居然还比我到达更早。”

他的手机早在上飞机前就被自个儿狠心地掰成了两半。

俏如来似乎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慢悠悠说道：“这是我们家族一贯的命。”

2、

上官鸿信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的门，落入眼帘的便是默苍离碧绿色的发丝懒洋洋地散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老师似乎睡着了，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清瘦削弱的身子包裹在宽松的病服里，胸口正随着呼吸而浅浅地起伏着，双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压在枕头旁边的平板电脑上。

平日里的冷冷淡淡消逝无存，很容易勾起人心底想要接触的好奇。

有那么一瞬间，上官鸿信抑制不住自己想上前拥住那幅身体的渴望，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世间一切都如数融化成了暖流涓涓入心间。

想象终归想象，如今他们的距离用星星与月亮来喻也毫不堪夸张。

他跟俏如来并排站着，沉默不语，两个大男人仿佛在此刻较劲起来，非得等上老师睁开眼第一眼看见自己才能表现出作为一个学生份内的责任。

两人一动不动，如同成为了那道门的门神屹立不倒。

杏花君的声音远远从后面传来：

“你们两个都到了喔，我现在太忙，你们正好没事去帮你们老师买点生活用品。”

他撂下这句话就走，顺手关上门，白大褂扬起小小的弧度，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身旁的护士便焦急地传达病人病情。

上官鸿信与俏如来短暂地对视了一会，同时转身踏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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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内，两个人正推着手推车，飞快地速度清空着货物架。

“老师身体不好，我要多送他一些补品养养身子。”

俏如来一扫手便是半个货物架。

“老师睡眠不好，我要给他买些怡人心神的香薰帮助他入睡。”

上官鸿信手提两大箱香薰礼盒，淡定自如地放进购物车里。

两人本就年轻，一番货物扫荡下来隐隐予周围路人败家子的感觉。

大概僵持了许久，直至彼此发现面前几乎是买了一座山，两个人这才罢手，到了收银台时十分默契地递出自己的黑卡，收银员顿时被这仗势给吓傻了。

羽国盛产奇石断云石，上官鸿信家里自是有矿的。

俏如来身为中原集团下一任接班人，家产必也非常人所能比拟。

两人活生生就是两台会行走的移动提款机。

默苍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几乎是动弹不得，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

两侧的柜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价格不菲的补品，偌大的房间连角落都被塞满，更为离谱的是———他的病床被鲜花裱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框，旁边正插着三株香冒着缕缕烟气。

默苍离差点以为自己被人搬到了殡仪馆内缅怀，自个儿几乎快不能呼吸，他颤颤巍巍正要按下床头的急救按钮，门被人先推开。

上官鸿信手里正握着一杯水，见他醒来时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走到他旁边关心道：

“老师你好点了吗？”

默苍离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点点头，半个身子重新埋进被窝里，只觉得眼前红发男人甚是眼熟，一旦细想大脑却是一阵空白。

不过看着眼缘还不错，没有让他想轰人出去的感受。

上官鸿信用嘴试试水温，方才握过杯子的手还泛着温热，手指轻柔地擦过老师的太阳穴，力道温和：

“老师想不起来便先不想吧，先把药吃了。”

默苍离点点头，从柜子里翻出药片含在嘴里，他行动不便，上官鸿信便将杯子送到他嘴前让他慢慢喝水。

老师喝水的边沿是他方才试过水温的地方，上官鸿信下意识捏紧了手，做贼心虚一般的感受流窜周身，却又让他无法忽略这份兴奋，心脏砰砰仿佛要跳出胸腔。

默苍离吃药时特别安静，冰冷的棱角也被柔和的阳光消磨殆尽。老师这样独特的反差令他内心升起一阵十分奇异的感觉，晃神一刻后默苍离便急促地拍打他的手，原来自己神游得有些夸张，差点把老师给呛死。

“老师！对不起！我我我...”

上官鸿信慌慌张张地扯下几张纸帮他擦拭衣角上的水渍，默苍离那幅令他熟悉的厌世脸很快浮于表面，一滴水珠从他瘦削的下鄂滴入衣领内，淡淡说道：

“你给我出去。”

所以当上官鸿信做梦一样被赶出房门时鼻尖差点被关上的门给撞着，俏如来正从走廊另一端走来，手里拿着个饭盒，一脸笑意：

“学长？被赶出来了吗？”

上官鸿信不屑地笑笑，大衣也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得呼呼作响：“我喜欢失败的第一步。”

3、

俏如来的笑意并未维持太久，某个星期的下午他接了个电话，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在魔世搞事情，又是染发又是搞黑社会，眼下就得马不停蹄奔波过去。

他一脸不舍地坐在默苍离床前，叮嘱老师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默苍离对他虽也记不起太多，可觉得眼前的学生也算是听话体贴，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力道轻柔。

“老师...”

俏如来正感动着，电话又突兀地催促了起来。

上官鸿信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刺眼，待到时间差不多时便“热情”地将学弟送出病房顺便喊了一辆出租车，俏如来的话还咽在喉咙里时车子便往前飞速地跑了出去。

现在的行业效率还真不错，上官鸿信满意地望着远处小成芝麻点儿的车子。

他回到病房时默苍离正好吃完饭，杏花君正站在他旁边，苦口婆心地念叨着什么，见到他来后仿佛找到救星一般，便催促着他带默苍离多出去走走，虽然人并不需要什么光合作用，可整天躺在床上也不利于身体恢复。

杏花君狠下心来没收了他的平板，电量显示百分之一。默苍离也并未依依不舍，抬头示意着上官鸿信什么。

他们的行为一贯来得默契，即使精神上的记忆有所遗忘，可行为间也早已形成了肢体记忆，陌生而熟悉。

上官鸿信将一旁的轮椅推至病床前，默苍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坐了上去，四肢惬意地耷拉在扶手上。

坐电梯时他们简单地聊了聊。默苍离很多人事已不太记得清，上官鸿信也耐心地一一提及默苍离所遗忘的事情，出于私心，聊及自己成分略微多上一些。

自打俏如来走了以后，他觉得每日的生活水平质量也在增加，每天都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

“除了你照顾我以外，我倒是不怎么看见有别人。”

默苍离明知故问道。

“老师如今只有我一个选择。”

上官鸿信浅笑道。他对于另外几位在这种时期按耐不住的墨家老师的对策早已想通彻。

医院后方有一片很大的花园，平日里有许多病患与护士在那里坐着闲聊，也有工作后劳累的医生在那里喝茶休息。四处种了许多品类繁杂的树木，盛夏的阳光也被斑驳的绿叶枝木星星点点分散开来。

上官鸿信尽量走在阳光不太刺眼的地方，既能让老师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也不至过于炎热。他们的身影被阳光拉的很长，映在小路上清晰无比。

沿途还偶遇了一身病号服正打健康操的竞日孤鸣，这位苗疆的大红人一脸笑嘻嘻地注视着默苍离坐在轮椅上的样子，默苍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几乎脱口而出：

“动作僵硬，笑容令人窒息，我都不知道这套操对你而言除了有降低智商的成分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竞日孤鸣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小道消息不是说默苍离失忆了吗？

可智者毕竟是智者，他下一秒淡定地打起了十八套军体操。

上官鸿信在一旁憋着笑，其实默苍离的的确确是不记得竟日孤鸣了的，或许在那一瞬间连老师自己都会惊讶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怼人情绪。

走到一棵大树下，上官鸿信不再推着他往前走。默苍离对今日的天气似乎也很满意，微微阖上眼感受阳光缓缓在四肢铺展，睫毛上也被染上一层细致的金色流光，默苍离的皮肤很白，此刻隐隐白得有些透明，青色的脉络连接着心脏而淡淡地跳动着。

上官鸿信站在他身旁，太阳刺眼时他便伸出手遮在老师额头上，有风拂过时便不露痕迹地挡在老师身前，虽说在默苍离看来是很幼稚乃至于说是伤及智商的行为，可眼前的学生并未让他感到厌烦，况且上官鸿信也为此不知疲倦。

3、

回病房时，几颗星星早已在夜幕中熠熠生辉。

上官鸿信熟练地替默苍离掖好被子的角，又将一旁的简易折叠床拉伸放置地上，晚餐他本想让家里的管家送来，可谁知默苍离摇了摇头，说想吃的清淡点，不用再麻烦他们。

上官鸿信想了想，坐起身来询问道：

“老师想吃粥吗，学生会煮。”

默苍离有些狐疑地看看他，一缕发丝松垮垮地悬在肩膀上，将落未落：

“你会煮自是最好。”

上官鸿信便兴奋地跑出去买了一口锅，买了些大米，在公共厨房排队等灶炉。

浸米、备材、洗米，上官鸿信做起这些来有条不紊，周围病患看他的眼光也是十分惊奇，现在的富二代能这样洗手作羹汤的已经不多了。他往粥里撒了些燕麦，还有默苍离爱吃的花生仁，盖上盖子耐心地等待出炉。

默苍离在病房里用平板下棋，这次遇见的对手似乎有些难缠，对手名字倒有些中二：小王的皮草在哪儿去了。

一番切磋下来两人堪堪成了平局，他望了望自个儿的名字：神弈子，似乎要更好听。

而在另一栋楼的竞日孤鸣一脸微笑删掉了手机上的下棋游戏。

粥熬好被端进来时默苍离正在认真地阅读着天文书籍，旁边散乱的几张白纸上是画的十分精致且详细的星系图，一支铅笔别在默苍离耳朵上，笔尖被磨得光滑。

“老师，吃饭了。”

上官鸿信将书从他手中抽离，将小桌子在病床中间展开，粥被盛得满满当当的，干果十分丰富地遮盖了满满一层。上官鸿信将勺子递给他，另外一把勺子握在手中搅动了自己那碗粥羹，示意默苍离尝尝味道。

默苍离盯着那粥看了一会，才犹豫着舀了一小勺送进嘴里———口感润滑，味道是出奇的好。

上官鸿信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在看见老师嘴角噙起的一丝笑意时终于放宽了心。

“很不错。”

默苍离点点头，或许是上官鸿信连日来的温情炮弹让他也松动不少，此刻他眼里竟是盛满了笑意，头发散乱地披在肩膀上，发梢是微微的卷翘，俨然一派温和宁静。

“学生从小对厨艺研究略知一二，能让老师满意便最好不过了。”

上官鸿信回应他，能得到默苍离的肯定让他雀跃不已。

默苍离又低下头，开始慢慢喝着碗里的粥，这段日子来他被上官鸿信养得太好，皮肤白白嫩嫩，脸颊还带着婴儿肥，咀嚼起东西来两边塞得鼓鼓的，与平日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恶势力教授”完全打不着边儿。

上官鸿信时不时给他夹了一些买来的凉菜，默苍离也一并收下。上官鸿信本来不饿，但见老师吃得十分靥足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也带动了自己的食欲。跟随默苍离那三年，上官鸿信原先挑剔的口味也因老师的缘故爱屋及乌了不少平凡简单的小食。

吃过饭后默苍离早早便休息了。

上官鸿信睡不着，便着手收拾方才的书籍，他仔仔细细地望着眼前的星系图，指腹在上方来回摩挲，复杂的数据与图像点点映入眼眶，宇宙万物的孤独缥缈仿佛也历历在目。

一直以来他便觉得默苍离像极了他们研究里发现的那颗十分独特的星球。

它的轨道横贯一方，周围有许多小星球依附，它的停留没有规律，或是一年又或是不停歇。

那颗行星本身于诸多星球而言只能算得上是匆匆过客，它并不像太阳与地球一般年年月月离而又近。一旦经过，此后便不再重入曾经路过的轨道，它的身后是被遗弃的星球化作大海，由尘嚣再至死寂，尽头是死去的星星化作火焰熄灭。

其实，默苍离才是那颗最孤独的行星，在宇宙中也不过是一粒谦卑的微尘，稍纵即逝。

而他上官鸿信却捕捉到了那丝温柔的光芒，跨越亿万年的星海，经此一眼，此后便坍塌不复。

上官鸿信将图纸夹在书里，轻轻放在他枕头旁边。

他并不以为两人永远只是日月星辰的不可触及，只要有一个人的追赶，那么他们便不会永远只是望而生畏的距离。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低头轻轻在默苍离耳畔私语。

4、

默苍离出院那天，上官鸿信才得知老师租的房子正好到期。

杏花君穿着一身白大卦，眼露担忧，似乎在担心过不了多久又会在这家医院看见默苍离。

上官鸿信对他的担心见怪不怪，毕竟他这位老师时时刻刻都有窒息的感觉。

虽说老师如今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可言语间对他未曾有过尖酸刻薄，上官鸿信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自作主张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顺带将老师剩余在家中的行李整整齐齐打包放了进去，将钥匙交给他。

默苍离的眼珠子跟着那台风扇幽幽地转着，看也没看一眼说道：

“你有心了。”

他脑海里有些乱得慌，一直循环着那晚上官鸿信满含感情的一句疑问绽放在自个儿耳边，恍惚间觉得熟悉，又有些怪异的深沉，听不出真切与深浅。

算不上反感，他其实更不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位学生比较好。

他们之间的关系曾一度亲密到在夜晚的校园内十指相扣，在幽深的小树林深处，在波澜微起的湖边肆无忌惮地拥吻。

新年时会有人在整点为他发来新年快乐，而当他阅读完短信后会听见门铃声，他的学生站在门外拥抱了一身冬雪，裹着条绿色的围巾等候整点的拥抱与亲吻。

早晨醒来身侧是淡淡的温热，读书疲惫时有清茶奉上，无微不至，久而成了习惯。

他们的生活一天天交织融入在对方的世界内，逐渐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而这层关系似乎在名单更换那天便心照不宣被瓦解。

默苍离戳平板的力道莫名大了一些。

刚开始他没有接受上官鸿信的送房子的好意，好歹他的存款也有七位数，不至于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但那位好徒儿偏偏不依不挠，想着法子软硬兼施，好言好语奉上，默苍离一开始还算坚定，也不知是不是心间残存的那丝情意驱使，到了后来也就松口了。

上官鸿信将他那份沉默当作是无言的肯定，任劳任怨地替他收拾行李。

默苍离住院时并没有怎么带衣物，行李箱里只装了几件薄荷绿的衬衫，一件外套，洗漱用品及平日吃食几乎是被自己承包了的，所以搬去新房子时不会过于劳累。

上官鸿信让他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为他系上安全带，默苍离有些忍俊不禁，他的学生还真将自己当成了病患。

医院离租的房子并不太远，三公里的路程，平日里杏花君空暇时也能为默苍离检查检查身体什么的。

默苍离环着个手四处环视，将房子的装修大致看遍后满意地点了个头，上官鸿信才帮他将衣物放进衣柜，又匆匆跑下楼拿什么东西。

客厅里的吊灯上缀满了小巧的缩小版行星，走廊上挂着几幅图片，是上官鸿信第一次在天文望远镜里所看见的景象，无数星光璀璨汇聚成一点，星轨间彼此交错，光芒万丈，他的小心思细腻又不难猜，默苍离也任由他去了。

转角处是一颗人工制成的琉璃树标本，底座铺上了一层大海式样的毯子，隐隐可见蔚蓝之下散发微光的星辰。

默苍离下意识回头去看他的学生，上官鸿信正好从门缝挤进来，似乎早就知道他会看他，老早就站在那里等待目光的审视，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一绿一红的小鸟儿正互相挠着羽毛，好不惬意。

“这是羽国特有的莺鸟，在我身边已养了两年有余，如今我将它们送给老师，老师空暇时也可将此当作消遣。”

他这样说着，打开笼子，红鸟珊瑚色的爪爪便攀附在他手指上，乖巧机灵，他慢慢递至默苍离眼前。

默苍离抬头望了他一眼，试探着用手指头轻轻挠了上去，鸟儿的羽毛甚是柔软顺滑，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清脆悦耳，那只小鸟的爪子挪至默苍离手上，有些沉甸甸的。

“看来它很喜欢老师。”

上官鸿信随手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饶有兴致地看着，过了一会又去逗弄那只绿色的小鸟儿，小绿鸟显然平日油水沾染更多，硬生生比小红鸟胖了一圈。

默苍离低头望着手上的小红鸟，这只鸟儿有些黏人。

从他手指慢腾腾飞到肩膀上，又在脸上啾了一口，默苍离迅速地捏住它的身子放在掌心瞻望，鸟儿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真是像极了它的主人，他捏碎一点饼干屑喂给它吃，鸟儿也乖巧地一点点啄食干净，而后又鼓大了那双鎏金色的眼睛盯着自己。

默苍离心里莫名升起一阵像是在养上官鸿信的感觉。

5、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数着过去，某天晚上默苍离正在平板里与俏如来视频通话。

俏如来这几个月来被折腾得不行，黑眼圈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好在弟弟最终改过自新，下个星期就要跟他们一大家子人团聚了。

默苍离在屏幕这端又为俏如来的论文指出几个错误后，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六点。

往常这个时候上官鸿信已经敲开了门，手里提着一口袋的蔬菜水果。

默苍离的病假还有两个星期才放完，上官鸿信也正好在中原的分公司处理事情，两人的同居生活来得莫名又不突兀。

这段日子他简直是被伺候一般天天消磨过去。

上官鸿信平日里工作虽忙，却也妥帖，总将六点以后的时间挤出来陪自己，还义正严辞地以“老师你身体不好”为借口，不辞辛劳变着花样为他做饭。

刚开始默苍离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趣上来，可这兴趣竟自入住以来从未间断。

后来做饭打扫家务的事情如数被他学生自告奋勇承包下来，默苍离也只能负责打打下手，比如递一根葱之类的。

但平日里准时无误响起的门铃今天格外安静，默苍离难得站起身来往阳台走去，对于一个视力2.0的人来说要看清楼底下的人并不困难，比如那正令他疑惑消失的学生正站在楼下，抬头望着天空入神，月色斑驳，星光点点。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默苍离又走了回去，毕竟上官鸿信已经注意到了他。

门铃响起时是在六点十分。

锅里的水正好煮开，上官鸿信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远远地对着客厅里看电视的默苍离喊了一声后便穿着拖鞋急匆匆往厨房里跑。

吃完饭后上官鸿信先是一反常态地洗了个澡，高马尾比平日梳得更加一丝不苟，裹着件浴巾风风火火地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水滴顺着发尾流淌过紧实的腹肌间，线条优美，默苍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

上官鸿信觉得自个儿魅力也不算小，倒追他的女生不说一百，少说也有九十九，虽知默苍离一贯清心寡欲，然而那份毫无波澜的平静还是让他有些挫败感。默苍离比他意料之外地还要影响自己许多。

但他倒也不颓，拢上短袖就巴巴地往沙发上挤。

默苍离被他从沙发的中间一下挤到边缘处时还有点懵，茶几上买回来的甜点还剩的不多，种类并不繁杂，但个个口味诱人，默苍离跟着他住下的日子连口味也被上官鸿信养得刁钻了些。

电视里正放着行星纪录片，上官鸿信将自己蜷成一团躺在老师身上，默苍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唇便被两根手指挡住。

“明天羽国有一场天文展览，我想..老师应该会感兴趣吧？”

————言下之意，老师你愿意跟我回羽国吗？

他有把握，他们曾经的一切并不会那么容易被湮灭，如今他选择重新拾起。

上官鸿信抬起头来，鎏金的眸子蕴满了许多情绪。默苍离并没有忽略那其中的隐藏得极深的异样情绪，顺着他说了下去：

“我若感兴趣又如何，不感兴趣又如何。”

“老师的意思是...？”

上官鸿信不解。

“细细回想，再说一次。”

默苍离的声音较之前明显温和了许多。

即使他不说，但不代表自己学生所做的一切他一直在忽略。

默苍离的目光重新落在电视上，一颗流星正划过天空，从一亿光年的遥远距离飞向地球，这颗流星走过的弧线十分优美，最终仍是停留在了地球上。

上官鸿信顺着他的目光落在电视上，下一秒却是笑出声来：

“学生知道了。”

他壮起胆儿来在默苍离脸上亲了一下，见老师没有反抗的意愿后，又迅速地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反倒让默苍离想起来那天的小红鸟用鸟喙在自己脸上啄了一下。

这羽国的鸟，果然还是跟主人习性相近的。